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世上本无事,庸人自扰之

【文轩】轻度呼吸 1


 

上午刚过一节课,宋亚轩感觉状态不是很好,水性笔笔尖在掌心用力戳了戳,疼痛带来的清醒瞬间被无力覆盖。呼吸不均匀,气息滚烫,他很烦自己难得病弱的样子,麻烦。

他撑着额头,努力保持清醒,难受一波一波袭来,后背黏腻着汗水,他觉得自己非明是冷,手上却不自觉将领口扯开,皮肤病态般的白,乌紫的痕迹分明,显得狰狞可怖,很快拉到下巴处的外套严严实实掩住。

宋亚轩迷迷糊糊地想,昨晚跑出家门倒霉淋一场雨,现在感冒了还不如被打一顿,身上是疼惯了,可病了,他会更加清楚自己是没人心疼的孩子,即使他始终弄不明白两者有什么区别,哪个更惨更值得心疼一点,可没有就是没有。

笔尖在掌心又留下几条乱痕,无济于事。许是他平时上课太安静,同桌察觉到小动作频繁,转头来看他。宋亚轩眼睛还看着黑板,不知道自己脸色苍白的吓人,他看见同桌嘴唇动了动,眼神迷茫一个字也没听清。他很想说点什么,猛然袭来的眩晕,一阵天旋地转。

宋亚轩感觉自己应该是倒了下去,想象的疼痛却没袭来,后背被人托了一把,掌心温暖干燥,像——雨后的太阳。

这一觉睡得很沉,宋亚轩虽然不喜欢医务室的味道但对比家里实在让人安心很多。抬眼,墙上的钟表,上午最后一节课过去十分钟,宋亚轩突然想任性一点,干脆待到下课好了。他慢慢翻了个身,对上坐在床边不远处男孩儿的眼睛。那双漂亮的眼睛弯起一点弧度,嗓音早过了变声期的尴尬,很干净,微微有些低沉。

“醒啦?”

他起身走过来,挺拔的身高挡住爬到床头的阳光,“还有哪里不舒服吗?要不要叫医务老师再过来看看?”

宋亚轩有些愣住,这样看人也太傻了。他把头埋进雪白的被子,露出一双眼睛,缓慢地说,“不用了。”

“谢谢你,刘耀文。”

这样郑重的道谢,倒让刘耀文有些不知所措。他挠挠后脑的头发,“没事,你好好休息。”

两人虽然做了很久的前后桌,但一直都不太熟,一时无话可说,有些尴尬。

医务室离操场很近,听见哨声,宋亚轩想起这节是体育课。要是自己一个人在这儿,能撬了体育课他会很庆幸,可眼下,他有点纠结,还在想要不要去上课。

外面脚步声重,还没走近,“刘耀文,打球去了!”

“躲了几节课,体育课不去不像你啊。”

刘耀文似乎这才知道上课了,压低声音,“宋亚轩,你不用去,我会和老师说的。”

他拨开帘子,快步走了出去,带上门的动作很轻。

“刘耀文,你要死啊,勒我脖子干嘛?”

刘耀文又去捂他咋咋呼呼的嘴,不耐烦道,“声音不知道小点,有人休息知不知道?”

宋亚轩坐起身,眯着眼睛看向窗外,才知道今天天气这样好。手上输液贴还在,白色棉布上只留下一点血迹,取针的时候应该被仔细按住了。他想了想,好像也没那样糟糕。

一周的生活费他都习惯贴身带着,他以为不会面对拿不出医药费的尴尬,在医务老师说总共九十七块时停住了去掏裤兜五十块零钱的动作,宋亚轩咬住嘴唇上的死皮,手心微微有些出汗。

医务老师将装着药的透明袋子递给他,“你同学已经付过了。”

他吁出口气,心口却始终被沉甸甸的东西压着。宋亚轩可以把一周的生活费交出去,可剩下的四十七块钱怎么来,他不敢想象提到钱,父亲尖酸刻薄的脸,骂他是赔钱玩意儿。宋亚轩看着袋子里的药,他命薄,不该吃。

回教学楼要路过操场,宋亚轩一直没注意到过,才发现刘耀文在人堆里很好认,只要一个背影就知道是他。他刚进了一个球,笑容张扬,撩起衣摆擦汗,对比同龄男孩子身材优越,线条分明的腹肌惹的女孩子脸红又忍不住偷偷去看。好像刘耀文在的地方,所有人目光都不自觉会以他为中心。

宋亚轩原本想直接回教室,还是去了趟小卖部。回到教室,把水放在刘耀文桌上,他刚打开书本,后面桌上又多了几瓶水,现在已经下课了,有同班女生送的,也有别的班女生。对上宋亚轩看来的目光,原本下课急忙去买水跑得脸红,现在更热了,放好水低着头跑开。

以往都没注意,对这些一直漠不关心,只是因为不能及时还钱又想表达谢意有此举动,现在想想,是不是太多余了。

宋亚轩看着那瓶矿泉水,在各色的饮料中,衬托出它的廉价来,原本的感激好像也不值得一提。

上体育课原本是有优势可以提前去食堂吃饭的,严浩翔快要笑死了,刘耀文手指上丁点儿大伤口,还非要去医务室贴创可贴,因为这个不能及时去吃饭的不满也消失了,一个劲儿打趣一米八几的男孩子娇气。

刘耀文不觉得羞耻,理直气壮,“我这是对自己负责。”

哪想普通的创可贴没有了,医务老师找出给自己五岁儿子备的创可贴。严浩翔一看就乐了,刘耀文表情也有点扭曲,其实可以不用贴,可话放出去了又抹不开面子。他看着手指上的海绵宝宝,怼到严浩翔眼前,“不是挺好看的,在笑别怪我用海绵宝宝动粗。”后面相当于咬牙切齿的威胁了。

他偷偷瞥了眼帘子后面,人应该是走了。

宋亚轩用午休的时间补了上午缺课的笔记,他还在消化一些知识点,本该注意力十分集中的时候,听见后面桌椅拖动的声音,他攥了下手中的笔,转过身。

刘耀文正在穿外套,抬眼看他。

“刘耀文,谢谢你帮我垫药费,但我今天身上没带钱,钱明天还给你,可以吗?”

刘耀文眨眼,拉好拉链,“没关系。”他随手拿了瓶饮料拧开,“不用这么客气,小事而已,你到底要对我说几句谢谢啊?”

宋亚轩想,他什么都没有,没有什么足以支撑自己坦然的底气,一些帮助,一些好,生怕还不完,造成内心的动荡与恐慌,大概只有苍白的谢谢,还怕表达不够。诚挚的感情虽然富足,也不敢轻易交托,不敢挥霍。

宋亚轩没回答,沉默了会儿,转过身又去看书了。刘耀文盯着宋亚轩脑后翘起的一缕头发,摸了摸鼻尖,转而对着桌上占位置的饮料有些苦恼,扬声说了句喝饮料来桌上拿,很快周围的男孩子过来分了个干净,嬉笑着说沾文哥的光。

宋亚轩分神了几秒,笔尖在本子上留下一个墨点。他放下笔,撕开手背的输液贴,细小的伤口早就不会流血了,一个针眼,不留意压根不会发现。

昨晚下雨了,他就当今天没见过太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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